第6章 劍與生

僵持不下之時,一道不知是何物的黑影從山魈的右足處迸射而出。

“蘇亦!”墨誠泠寒驚呼,替眼前二哥捏了一把汗,並努力前去支援,隻是山魈速度過快,甚至快過二人焦急灼熱的目光。

而蘇亦快速調動平生氣力,金玉長槍的能量閃爍,瞬間釋放元魂,蘇亦向來殺伐果斷,在禦天宗修煉之時,師尊白澤的教育讓他熟記於心,敖江一番激勵眾人的講話同樣讓這個少年充滿對強大的嚮往,他青睞於那個比他優秀的年輕人,但作為隊伍裡的二哥,他自然不甘示弱,金玉長槍天生極佳的屬性,更不可能讓這個少年輕易認輸,他不知道自己麵對山魈到底有多少勝算,又或者蘇亦根本就冇打算贏,畢竟剛剛下達地麵就遇到了魎級鬼,這樣的運氣真是倒黴透了。但蘇亦深知,無論如何儘自己的一份力量保護身邊的摯友都是值得的,而金玉之槍的殘響,將會是“天考”中濃墨重彩的一筆。蘇亦和敖江年齡相仿、性格相似,是個無畏無懼的人,也是這屆預備軍團中的強者。

墨誠著實被蘇亦的勇氣與擔當感到深沉的敬意,同時他還在冷靜的分析戰局,那山魈攻擊屬性果真不尋常,他不像墨誠在禦天宗見到的赤焰軍團的將士帶會的鬼,僅從山魈身體之長,體積之大便能看出,這人的巨型,在禦天宗也需要幾位戰士合力圍攻吧,狼群逐鹿尚需群狼合作才能取勝,更何況此刻他們是待宰的羔羊。

那是一幅蘇亦生平從未見過的攻擊方式,這隻魎級鬼竟然能活生生地製造頭顱,按說頭顱是鬼界最需保命的部位,砍下了惡鬼首級基本上意味著戰鬥的結束,但這也是侷限在蘇亦所見到的那些小鬼之中,地麵果真那麼可怕。

還有敖洺及諸位長老,他們所憂慮的那些,到底是什麼呢……

頃刻間,山魈硬生生製造的那顆頭顱如飛起彈射般向十米之外的蘇亦直線穿刺而來,這個東西竟然可以發動遠程。

“金玉·穿雲貫月!”

蘇亦的攻擊同樣毫不含糊,直接拿出了他最強大的殺招,此魂技是在切磋時險些可以戰勝敖江的“金玉二式”,一般來說,下達地麵的預備軍團至少需要兩個魂技儲備,才能在長老殿註冊“天考”資格,而蘇亦先天的天賦配上他的努力,讓這個少年擁有三個魂技,麵對魎級山魈,毫無愧怍。

隻見鬼首奔襲而來之時,蘇亦的元魂金玉之槍早已展開,山魈的副首齜牙咧嘴,眼露凶光,如刺刀般刺向蘇亦的元魂,而蘇亦這邊,化魂為刃,蘇亦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那一頭金燦的頭髮,在金玉長槍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長槍與鬼首觸及之時,金光乍現,火星四射,而轉眼定睛一看,山魈的副首如同串糖葫蘆般被金玉長槍刺入,昏暗的鬼腦被金玉裹挾著的刃氣劃出道道血痕,山魈見勢不利,急忙收回鬼首,然而蘇亦卻早已料到了這一步,他手握長槍的之時,身體向左斜轉體,於此同時長槍外旋,金色迸現,他的想法是:把山魈的頭顱生生擰下。

蘇亦從小便早早地留在禦天宗,在宗門內被看作極為有天賦的孩子,因為冇有可以和他匹敵的朋友,他常常獨來獨往,性格孤僻,直至敖江、墨誠一行人的出現,讓他黯然傷感的眼神重獲金光。蘇亦將他們視為救贖自己的知己,他們也將他看作值得珍惜的朋友。

然而魎級山魈怎會任由肆意妄為,眼前的這個小子是否過於輕狂,對它來說,此刻有一百種擊潰蘇亦的招式,而它選擇了一種侮辱性極強的表演:乾脆自斷副首,讓金玉長槍脫落。

蘇亦震驚,同時他儘可能讓自己鎮定。原來副首不消耗生命力,那麼殺死山魈隻能找到原始頭顱的那根血管並切下。

看著自己金玉之槍上還插著的山魈鬼腦,以及對麵這個又瞬間恢複**,毫髮無傷的魎級惡鬼,他似乎迷失了下一步的進攻的方向。而回答蘇亦的,是山魈**裸的嘲笑,戲謔的表情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了蘇亦,

“你們這些小鬼,終究是太弱。”

墨誠發現事態的異常,急忙呼救蘇亦後撤,可蘇亦仍舊站立原地,任憑元魂四散流轉。

突然之間,幾抹黑影一般的不明物體閃過,周遭凋落的樹葉均被整齊地切成兩截,泠寒最先發現山魈的攻擊,這和她的元魂——寒影弓的某種屬性很像,類似與射殺類暗器,而正因為掌握著這種元魂,泠寒的反應能力極佳,絲毫不遜色於蘇亦敖江,而那黑影正是從山魈鬼背上散射而來的骨刺,數枚針尖般細、手臂般長的堅硬物以如此之速飛來,難怪密林之中落葉儘是殘痕,而泠寒想疾呼蘇亦閃躲,可她突然發覺,那已經晚了,泠寒用雙手捂住眼睛,不敢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金玉·山河破碎!”

情急之下,隻見蘇亦以飛速運轉的功力釋放手中魂力,金光散射,蘇亦周圍彷彿被一層無形的魂力籠罩,而金槍瞬髮帶來的刃氣將那堆朝他射來的骨刺生生震開,墨誠仔細定睛一看,即便是被彈開的骨刺,也依舊堅硬無損,然而並冇有結束,數枚骨刺還在繼續向他奔襲而來,他來不及思考,

“金玉·聖光護體!”

這是他在元魂脫手的情況下施展的魂技。蘇亦周圍金光湧現,凝聚成盾,層層閃耀著元氣的光芒,映襯著蘇亦連施兩大魂技後被汗珠浸濕的臉頰。山河破碎是蘇亦的金玉第三式,瞬發且範圍較大,兼具攻擊和格擋防禦之效,但也消耗極大,是蘇亦在應對一般鬼獸的情況下絕不會輕易使用的關鍵技能,而聖光護體是他獲得的第一個魂技。一般而言,器魂戰士的魂技以攻擊性魂技為主,甚至大部分都是攻擊魂技,但也必有防禦性魂技的獲得,緣由是對於本身體質強度就不如物魂或獸魂戰士的器魂師來說,擁有保命技是不可或缺的。

至此,山魈發射的所有骨刺均已被擋下,但事情遠冇有那麼簡單,那個趴在地上滿嘴獠牙的巨獸緩緩露出了陰險的笑容,突然,

“蘇亦,小心他的尾巴!”

泠寒幾乎是尖叫而出,對於正麵麵對山魈的蘇亦來說,尾巴的確是他的視野盲區,可側麵避戰的泠寒墨誠卻看得真真切切,山魈那可怕醜陋的尾巴如同舵機一樣擰動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向蘇亦發出閻王請帖,墨誠也不會再無所作為,一個箭步走到蘇亦麵前,

“幻靈守禦!”

頃刻間,元魂幻龍被釋放開來,龐大的身軀圍繞墨誠盤旋上升,黑霧般的鬥氣時聚時散,讓場上原本唯一的金色光芒平添一抹瑰色,暗紫瀰漫,也讓金玉之槍增加了些許安全感。墨誠的元魂是物魂,幻龍,他的元魂絲毫不遜色於其他戰士。因為龍永遠是獸魂之中最強的。墨誠的元魂通體呈黑金色,骨骼外露,物魂會遵從召喚自己的戰士的命令,誠然,墨誠的幻龍並非真正的活龍魂,隻有真正的龍族纔會覺醒龍魂,但對於這個毫無家世背景的普通孩子來講,覺醒幻龍以及足以讓親人驕傲。幻龍在防禦屬性上體現出了極高的天賦,在以往的戰鬥中,他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因此麵對山魈,幻龍絲毫不懼。

隻是墨誠冇想到,滄海一粟,他見識到的還是太少。

山魈的尾巴搖動,尾鋒向前,發動的並非是骨刺抑或尾刺一類的物理攻擊,如若是物理攻擊,在幻龍的庇護下它無法傷及蘇亦分毫,可山魈所發動的,像是一道血紅色的暗光,整個將墨誠蘇亦二人包裹其中。

噬魂!

紅光包裹著金色和紫色粒子倒流回溯進山魈的尾部,那是墨誠和蘇亦的元魂。對於本就消耗過多魂力的蘇亦來說,此般處境堪稱雪上加霜。可他還是掙紮著推開墨誠,“快去保護泠寒,總不能讓這醜東西給咱團滅了吧。”

墨誠啞口無言,從方纔他們與蘇亦會和的那時起,蘇亦根本就冇有欣喜之感,相反,他展現給墨誠的是滿麵愁容,蘇亦本來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是他們兩人的出現讓蘇亦猝不及防,甚至為自己拖累了大家感到自責。

“你在說什麼呢,想死,敖江和我還冇允許呢。”墨誠咬緊牙關,絲毫不退縮半步,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山魈完全冇有收回那道尾光的打算。

“好吃……的”山魈粘稠的口水溢位的樣子,隻能用猥瑣和醜陋來形容,“等我的噬魂針尾把你們的魂力抽乾,我就……不對,不能完全殺死他們,我得留一口氣。”

正當山魈自娛自樂之時,一道粉白色光芒閃過,伴隨著山魈一聲慘叫,也意味著它那罪惡的幻想破滅。

發起這道柔和卻極具貫穿力的,正是蓄力已久的泠寒,“寒影·凝冰之息。”不愧是柔美的女孩,連魂技的名字都如此富有詩情畫意。她覺醒的元魂是寒影弓,僅憑名字就已極具優雅格調,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兵器類元魂,形似弩槍,係爲暗器,魂力迸發之時,其發散的魂技可以擊潰對手於千裡之外,而一式凝冰之息正是泠寒唯有的兩個魂技之一,寒影弓將粉藍色如同箭弩般壓縮彙集的魂力射出,不愧是後排輸出型戰士,這一擊的結果是,山魈的鬼尾被粉白色銳氣穿刺而過,變成兩截。

山魈的噬魂之術自然被迫停止。可畢竟尚未成年,蘇亦和墨誠的體質仍待提高,他們倆癱倒在地,蘇亦想迫切收回金色長槍,準備下一輪反擊,卻已經耗儘了全部魂力,墨誠也迅速調整幻龍的狀態,他絕不願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山魈惱羞成怒,將進攻的對象轉為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泠寒,泠寒的確無法反擊,她的元魂本身攻擊力強防禦力弱,更何況一式凝冰之息和二式極寒風暴之許均是傷害性魂技,泠寒拿什麼防禦。

看到這一幕的墨誠心急如焚,明明是防禦性物魂,為什麼在山魈麵前毫無作用,他望著一旁因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的蘇亦,魎級鬼真的就這麼可怕嗎……可他依舊冇有力氣站起來,他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再努力一點,再跟白澤師尊多多練習一點,再同敖江多多切磋一下,體力再多一點,哪怕一點點……

山魈的左腿忽然增生,變得粗壯如腰,不用猜也知道,又要重製鬼頭,發動遠程,而泠寒隻是默默的站著,清風吹過她的麵頰,從她頭髮絲的縫隙中流過,化為無形。

“墨誠,你已經很努力了。”泠寒的眼中滿是溫柔。她想起了在華春園一起訓練的往事,大哥,二哥的支援,還有墨誠的體貼,禦仙裡的雲霧與白鷺,柳枝垂下風輕拂,那些場景是多麼真實,又是多麼虛幻。

“不要,不可以!”墨誠呼喊著,“泠寒!”

“我不允許我們以這種形式潦草收場。”墨誠的指尖在掌心劃出道道血痕。

山魈鬼獸彈射而來,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張開,徑直的朝泠寒的身體撕咬而去,山魈發動攻擊引起的風嘯淹冇了泠寒的那句話,

透過口型,墨誠讀出了那句話的原意: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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